Dream Invasion

文/伞句

CP：米英

原作：APH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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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   09

 

 

阿尔走进餐厅时，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病人。看样子聚会已经开始好一阵了。

他在门边顿了脚步，环顾起四周来。

 

医务人员们撤走了一些餐桌。他们将屋子中心空出来，只在两侧留了桌子摆放食物和饮料。

房间最前端右侧立着一个大音箱，旁边有一支四人乐队正在演奏。

非常轻柔舒缓的曲子。

 

台下有人坐在一旁专心听着，其余一些人在自助餐区夹取食物。

 

在场的病人里有小孩、有和自己同龄的、也有比自己年长的。

如果不说他们是病人，其中有些根本看不出是患着癌症并可能将要死掉的人。

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普通正常———当然，除了个别几个和自己一样已经掉光头发、顶着光秃秃脑袋的人。

 

阿尔观察了下人群，决定先找个“同类”说话。他扫了一眼自助餐区，发现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正站在桌前往盘里夹点心。并且，没有头发。

于是阿尔朝他慢慢走了过去。

 

“嘿。”阿尔来到对方身旁，一边打招呼一边从桌上拿过餐盘和点心夹，打量起面前的食物来。

男孩闻声转过头，笑着回道：“早上好。真是个不错的聚会不是吗？”

 

对方的说话语气和笑容让阿尔一下对他有了好感。于是他转过头看着对方，细细观察起来。

他这才发现对方的耳朵上穿着耳钉，左耳四个，右耳三个。两边的耳钉还都不一样，但都很朋克。这让对方那光秃秃的脑袋看起来少了些病态，反而让人觉得是刻意为之。

而阿尔此时也注意到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的套头衫，胸前印着一个大大的架子鼓图案。

 

“酷！”

阿尔吹了一声口哨，看着对方身上的图案问：“乐队？”

“乐队，”对方笑着答道。“不过是在这之前，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

 

“自从有次演出在台上流鼻血晕倒后，就再也没上过台。约翰硬是冷着脸跟我说，‘要是敢不待在医院好好治病，我就折了你的鼓棒’。”

他口中的“约翰”大概是乐队队长。而他在说后半句话时变了表情和语调，大概是在模仿那位约翰。阿尔看得哈哈直笑。

 

对方看着阿尔，也跟着笑了。

末了，他放下手中的盘子，朝阿尔伸出手。

“乔伊，AML（急性髓细胞白血病）。”

 

阿尔愣了一下，然后惊喜地伸过手，开心地握住了对方。

“嘿！真巧！我也是！嗯，阿尔弗雷德，AML。直接叫我阿尔就好。”

“哈哈是吗！还真巧啊，阿尔。”对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阿尔的上臂。

 

之后两人便聊了起来。

 

从谈话中阿尔知道，乔伊是一个知名乐队的鼓手。他们的乐队在各个地方人气都相当高，每个月的演出不断。小到不知名的地下酒吧，大到邻城的音乐节，都有他们的身影。

他们从不挑剔演出场所，对他们来说，只要能演奏曲子，哪儿都一样。如果在马路上演出不会被投诉，他们可以演上一整天。

 

乔伊说，他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和乐队永远表演下去，给更多热爱音乐的人带去欢乐。

但四个月前在某个酒吧演出时，演奏途中他突然发现鼓面上出现了两点红点，再一看，发现是自己流鼻血了。

可自己绝不能停下来，否则整个乐队的节奏就乱了。刚这么想完，他眼前就一黑，醒来时就在医院了。

然后经过检查，是白血病。

 

当时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。

乐队成员和一些歌迷前后都来探望他，给他鼓励，说等他康复了一定要来听他的复出表演等等的话。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希望他好起来，这让他很受感动。因此他说他绝不会输给这该死的白血病。

 

阿尔看着他容光焕发的脸，心想他可真了不起。

 

从乔伊的身上丝毫看不见对疾病的畏惧和逃避。他坚强又自信。

他要好起来，要回去重新演出，要让大家再听到他们乐队的歌。

疾病根本无法威胁他，更不可能恐吓他。

 

 

而在之后的谈话中，阿尔惊喜地发现，乔伊也喜欢游戏，他也带来了自己的掌上游戏机。

 

“嘿！我们可以一起玩！”

阿尔兴奋地拍着对方的肩。

“有什么问题！”

乔伊笑着捶了捶阿尔的胸口。

然后两人相视大笑。

 

聚会结束后，两人一起走到电梯间进了电梯。

“告诉我你的病房号数，下次我带着游戏机去找你。”乔伊按下楼层按钮。

阿尔报出自己的病房号数，然后说：“反正都在同一层楼，很近啦！”

乔伊点点头。

 

几秒钟后便到了楼层。两人走出电梯，挥手道别了。

 

 

第二天亚瑟来到医院时，发现今天阿尔的心情特别好。

于是他笑着问：“大英雄，昨天聚会遇见什么好事了？”

阿尔嘿嘿答道：“认识了一个很不错的人！”

“哦？”亚瑟顿顿，“女孩？”

“嘿！怎么可能！哈哈哈亚瑟你在想什么呢！吃醋了？”

“谁、谁吃醋了。”亚瑟将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，红着脸将椅子往病床拉近了点，然后接着问：“嗯，是个怎样的人？”

 

“是个超酷的人啊！叫乔伊！他玩乐队，是鼓手！他真的很酷诶！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没头发也能那么帅！”

听这话说的，怎么像崇拜偶像一样？

 

不过很久没听到阿尔这样说话了，看样子他真是高兴得不得了。果然认识了非常不错的朋友呢，让他去参加聚会是对的。

亚瑟微微笑着，一边这么想一边一言不发地听阿尔继续讲述。

 

阿尔说着说着，忽然停下来，然后看着亚瑟说：“啊，亚瑟，你不说话，不是生气了吧？嘿嘿，你放心哦，我对乔伊只是单纯的朋友感情而已啦，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，但我可不会喜欢上他。我喜欢的一直都只有亚瑟你一个哦！”

说完朝亚瑟伸出了手，示意对方过来。

 

“笨、笨蛋，谁生气啦……哼，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他啦。”

亚瑟一边微微红着脸皱了眉头，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，伸出手任对方拉进了怀里。

 

“嘿嘿，等一下乔伊会过来找我，我们一起玩游戏！你就能见到他啦！”阿尔手掌在亚瑟后背上下摩擦，笑着说道。

“啊，原来他也喜欢玩游戏啊。”亚瑟点点头。看来这两人真是有很多共同语言。

 

话音刚落，就听病房的门被拉开了。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孩走了进来。

 

亚瑟还没反应过来，就听自己面前的阿尔笑着说：“哈哈乔伊！你来了！化疗结束了吗？”

亚瑟这才转过头好好看着身后的人。

原来就是他。

 

对方两只耳朵上都穿着数量不少的耳洞，这让亚瑟微微吃惊了一下。不过，还真像阿尔说的那样。虽然是光头，但对方身上那种不羁又张扬的气质使他显得一点也不奇怪，反而很帅气。真会让人以为是故意剃掉了头发。

 

 

“嘿阿尔。对，刚结束。”

乔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，另一只手伸出来朝两人动了动手指。

打完招呼后他站在原地，看了看阿尔，又看向他怀里的亚瑟。想了想，然后挑高眉吹了一声口哨，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问道：“男朋友？”

亚瑟一下红了脸，连忙慌慌张张地从阿尔怀里脱出，解释道：“不不、不是的，那个，呃，我是他的，呃……”

还没说完，阿尔就接到：“对！男朋友！”

亚瑟一下张大嘴看着他。

上帝！这家伙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！

 

亚瑟一下有些紧张地转头看向乔伊。对方倒是丝毫没在意，很自然地走过来朝自己伸出了手。

“你好，嗯———阿尔的男朋友？我是乔伊。”

亚瑟一顿，然后有些羞怯地笑了笑，握住了对方的手。

“亚瑟。不是‘阿尔的男朋友’。嗯，你好，乔伊。”

 

“诶？！亚瑟！怎么又不是了嘛！”病床上的阿尔一下急了，立马微微嘟了嘴朝亚瑟抗议。

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指的是……啊，算了！不想跟你解释！笨蛋……”亚瑟红着脸别过头，走到一旁的桌前，不再看他。

 

乔伊嘿嘿笑了笑，然后坐到阿尔的病床上，帮亚瑟解释道：“他是指名字。”

阿尔这才恍然大悟般地愣了愣，接着笑了出来。

他看看一旁正背对着自己准备拿花瓶去换水的亚瑟，笑了笑，然后又看回乔伊。

 

“嗯嗯，乔伊，你带来了吗！”阿尔兴奋地问道。

“带啦！”乔伊说着，从衣服上那巨大的兜里掏出了游戏机。

“嘿嘿，输的人请喝可乐。”阿尔忽然变了笑容，一脸挑衅地看向对方。

“这有什么问题。”乔伊挑了挑眉，不甘示弱地回到。

“先说好，我一罐可不够。”

“嘿！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会赢？别嚣张啊小子！”说完拍了拍阿尔盖在被子下的腿。

 

两人笑笑，然后打开了游戏机电源。

 

亚瑟抱着花瓶在一旁看着，他开心地快要哭了。

 

很久没看到阿尔这么有精神过了，也很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。

虽然他在自己面前永远是带着笑容，但亚瑟总觉得那笑容里少了点什么。今天再次看到，他才反应过来，是少了份生气。

 

自他住院以来，他的笑容越发没有活力，就像失去水分逐渐枯萎褪色的花。

而每天陪着他的人，也几乎只有自己一个。

虽然他的朋友们时不时会来探望，但都待不了太久，更不要说像以前一样一起玩乐了。

 

阿尔和自己不同，是个非常喜欢热闹和聚会的人。而自从生病，聚会对他来说就已成奢望。这点他想必是相当遗憾的，尽管他从没有表现出来。

 

而现在，他结交的这位新朋友乔伊，不仅和他年龄相当，并且有着共同爱好，两人也谈得来。亚瑟由衷地觉得，阿尔能认识这样的朋友，真是太好了。

 

 

 

接下来的几天，三人常常聚在一起。有时是乔伊过来，有时是亚瑟和阿尔去他的病房找他。

要是两人的化疗时间同步，那么三人就会坐在化疗室里一起聊天。

 

亚瑟发现和乔伊成为朋友后，阿尔的精神好了很多。乔伊和阿尔一样也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孩，甚至有时比阿尔还要活泼。也难怪他们这么容易打成一片。

 

亚瑟之后也听乔伊说了很多关于他乐队的事。小伙子真是相当爱音乐。并且和阿尔说的一样，他心中完全没有对疾病的恐慌和畏惧。他每天都充满希望地活着，抱着绝对能战胜疾病、重回乐队和舞台的信心。

 

每当他说着要怎么举办复出聚会、回去后要演奏哪首曲子来回报歌迷们一直以来的等待时，他就会开心地发抖。而这种时候阿尔就会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和他一起大笑。

 

亚瑟在这个男孩身上，真切地看到了生命该有的色彩，以及从他身上扩散出的希望。

那份希望是这么清晰又真实，深深地感染了他，也感染了阿尔。

 

认识乔伊后，亚瑟第一次意识到，疾病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。

他现在每天看着阿尔充满活力的脸，突然觉得，阿尔只是患上了一个小感冒，他只是来医院打打点滴，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。

你看。他现在这么开心，这么精神，哪像生病呢？他好的很不是吗？他很健康啊。

 

亚瑟真感谢乔伊。他为阿尔、为自己的生活带来了一束光芒，尽管不耀眼，却温暖得让人想流泪。

 

 

日子开始变得轻松。十二月很快过去，转眼迎来了一月。

 

这天亚瑟来到病房，发现阿尔不在房内。他一下愣了，立刻着急起来。但他随即想起了什么，于是瞬间松了口气，无奈地笑了笑，朝乔伊的病房走去。

不出所料。刚拉开乔伊房间的门，就看见两人正坐在床边玩着游戏。

 

亚瑟慢慢走过去，打招呼。

“两位，早上好。我说你们一大早就开始玩游戏啊。”

 

“早啊亚瑟。”乔伊没回头，只是抬起一只手笑了笑。

“哪有一大早，是亚瑟你今天来得太晚啦！睁开眼时没看到你，在床上躺着又无聊，所以我就来找乔伊啦！”阿尔只是抬了抬眼皮，故作抱怨地说道，然后马上将视线折回到屏幕上。

 

“啊抱歉……今天，睡过头了。”亚瑟有些愧疚地笑了。

说来他自己也挺意外，居然会睡过头。

不过，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睡这么久了。

自从阿尔生病以来，亚瑟的睡眠质量就大不如从前。他常在半夜忽然惊醒，或是早上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或是趴在餐桌前。

 

而这段时间，他发现自己睡得越来越好。

是因为自己压力小了些吗。

 

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。

阿尔正一脸紧张地快速按动按键，不时听他喊一句“乔伊！在你后面！”、“乔伊！往上往上！”、“这里交给我你先去对付那个！”……

而乔伊也同样一脸紧张地回着“该死！失算了！”、“先撤先撤！”“阿尔等等！别硬拼！”、“不是跟你说了别硬拼吗你这个爱逞威风的假英雄！”……

 

在听到对方这么形容阿尔时，亚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还真是贴切，他心想，看来阿尔在玩游戏时也总喜欢争着当英雄啊。

 

亚瑟看着两人，笑容越发欣慰。他望了望时间，然后对阿尔说：“好了好了，快别玩啦，马上到做化疗的时间了，我们走吧阿尔？”

“诶到时间了吗！”阿尔没停下手里的动作，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。

“嗯，护士刚才都来病房找过你啦。”亚瑟补充道。

“啊……好吧，正好这边刚结束。”

“不是刚结束是你擅自乱来而害我们输掉了！”乔伊不满地瞪了阿尔一眼。

 

“嘿嘿，抱歉抱歉嘛……下次不会再这样了。”阿尔一边关掉游戏机，一边笑着站起身走到了亚瑟身边。

“这话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！”乔伊在阿尔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不轻不重地打了对方一拳。

 

“哈哈好了都说下次不会了嘛！嗯，那我就先走啦乔伊，有时间再过来。”阿尔侧过身子，朝对方挥了挥手。

“嗯，再见啦两位。”乔伊笑着站起身，也朝两人挥手。

 

 

阿尔和亚瑟走出病房。

一路上阿尔还开心地笑着。

 

亚瑟看着他这表情，整个人像泡在了热水里，身心都暖。

 

“今天乔伊也还是这么精神呢。”亚瑟笑着说。

“哈哈是啊！他今天还在床上摆开了几本书，抓着刀叉往上面打鼓呢，哈哈哈！”

亚瑟一下笑了，脑子里随即浮现出那个画面。“这么想打鼓啊。”

“嗯，他说好久没打鼓憋得难受。不过这样的日子大概很快就会结束啦！”

“嗯？为什么？”亚瑟第一反应是难道他乐队的成员们要把他的架子鼓运到病房来？不可能吧。

 

阿尔笑得更开心了，道：“他说他最近觉得状态好多啦，出血的情况也少了很多，身体明显在好起来！”

阿尔说得那么高兴，仿佛是在说自己一样。当然，也许他确实是想到了自己。毕竟他和乔伊患的是同一类白血病。

 

亚瑟无奈地笑笑，心想感觉和实际是两回事吧。但此刻他不想说这种话来泼阿尔的冷水，于是只是高兴地回道：“嗯，这样啊，那真是太好了，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，重新回到舞台上。”

“乔伊还说了呢，等他康复了，第一场演出一定会通知我们！他会给我们两个贵宾票哦！全场最好的位置，还免费，哈哈哈！到时候一起去看吧亚瑟！”

“好啊。最好那个时候你也已经好起来了，这样你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就再也不用回到医院来啦。”

“哈哈哈那样最好！”阿尔大笑着。

 

亚瑟从走廊望向窗外。

正是最寒冷的一月天，树上已经一片叶子也见不到，地面的枯枝败叶也早就被扫干净。

真是一片虚无。

 

但自己身边的阿尔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有生气。仿佛春夏就寄宿在了他的身体里，躲着过冬。

看着这样的他，完全不会让人想到外面正刮着刺骨寒风。

太阳就在身边。

 

亚瑟一路上都笑着看着这样的阿尔，心里满满的温暖。他想，无论是乔伊还是阿尔，一定都会好起来的。

 

人们都总说在疾病面前，病人的心态很重要。

而看着那么活力满满又无所畏惧的乔伊，亚瑟觉得他的心态对治疗真是太有帮助了。并且最重要的，他感染了阿尔，也给了阿尔希望和信心。

两人这样互相鼓励着，便一定能一起度过难关。

亚瑟这样相信着。

 

 

 

三天后，乔伊去世了。

 

 

当亚瑟来到医院时，前台的护士告知了他这个消息。

他当时整个人愣在那里，脑子里嗡的一声，接着便开始耳鸣了。

 

他忘了后来自己是怎么走到病房、又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尔的。

只记得当自己回过神来时，面前的阿尔已经没了笑容。

他坐在病床上，手里正握着游戏机。而在听亚瑟说完后，他慢慢关掉了游戏机的电源，把它放在了一边。

 

亚瑟站在床边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他甚至不敢坐下，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。

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阿尔，可是他想不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。

 

没有安慰的话。什么话都不能起到安慰作用。现在说什么都没用。

此时此刻，任何一句话都会伤到他，任何一个字都会化作钢针，扎到他心里去。

 

于是亚瑟只是站在原地，慢慢低下了头，沉默。

 

阿尔表情淡然，看不出悲喜。

他先是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被子，又转过头望向窗外，不语。

 

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不知多久，最后阿尔慢慢朝亚瑟伸出了手。

亚瑟抬起头，眼里溢满了心疼。他慢慢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，然后被对方轻轻拉到怀里抱住。

 

 

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，两人就这样在床上相拥着，谁也没有说话。

亚瑟靠在阿尔的胸前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。对方现在似乎意外地冷静。

 

亚瑟不停地在脑子里思索，此刻沉默的阿尔，在想什么呢。

尽管就靠在他的心上，但却听不到他心中所想。

他在想什么呢。

 

 

阿尔双手环过亚瑟，一只手停在亚瑟的后背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，力道轻得难以察觉。

他望向窗外。

一月的景色，一片灰白。如果下雪，就只是白。

 

阿尔眼里闪烁着流水般的光，近看像星河。

他就那样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。仿佛窗外，站着乔伊。

 

 

屋子里暖气足，但亚瑟却觉得越来越冷。他不自觉地往阿尔怀里缩了缩。

而对方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般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。

 

房间安静，没有任何声音，只时不时听见走廊上传来人声和脚步声。

时间好像慢慢凝固了，停滞不前。

 

亚瑟的思绪渐渐放空，直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落下，擦过他的发梢。

他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。然后他垂下眼皮，发现自己衣袖上某一点的颜色变深了。

他正疑惑着，那深色的圆点旁便又多了一块深色的点。

 

亚瑟脑子瞬间空了一秒，接着感到一阵窒息。

他埋下头，死死闭上了眼睛。

 

现在就这样吧。现在只能这样。

 

不要抬头。不要睁眼。

这样就好。现在就这样吧。

 

这样自己，就不会看见阿尔正在落泪的脸。

 

亚瑟紧紧抱住了阿尔。而回应他的，是更用力的拥抱。

 

 

 

几天后，护士们在收拾乔伊的病房时找到一个信封，上面写着阿尔的名字，于是她们便将信封送了过来。

 

阿尔打开信封，里面是两张手掌大小的纸片。纸片的正面写着“ 给阿尔&亚瑟：贵宾票”。

字是用钢笔手写的，非常潇洒随意的字体。真是字如其人。

 

而纸片的背面用小字写着一段话：

 

虽然是手写的，不过拿给约翰看，他一定会让你们入场。好好享受吧，你们会爱上我们的乐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乔伊

 

 

 

阿尔和亚瑟看着手里的纸片。他们不知道这是乔伊什么时候写下的。

 

他在写这两张“贵宾票”时，是已经知道自己快要离世了，还是仍然抱着要战胜疾病的决心、期望着重回舞台呢？

 

现在，一切也不得而知了。

 

 

 

*** 

 

 

生命就像鼓点。有平静的时候，也有激昂的时候。

急时让人振奋，慢时让人平稳。

但再触动人心的旋律，也终有结束的一刻。而我只要将每个点都敲到位、始终引领着主旋律前进，那就够了。

这是我存在的理由，也是我热爱生命的方式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———乔伊